夏天的脸总是多变。
晴得好好的,乌云漫卷,很快风急雨骤。
小床上,摇铃下,小人儿却在安睡。
一呼一吸,那么安然,和窗外仿若两个天地。
他的世界,只有一派祥和。
而我的世界,因他而宁静,感恩。
等他的十年,也如这风雨般,退去,不惊不扰。
移植那天,拍下明石大桥的风景
「要个孩子」。这是多朴素、自然的想法,可如我们这般的,哪里会料到,就在这想当然的念头里,差点折了羽翼。
西安某生殖中心,B超室门前,乌泱泱的人。不独走廊,屋里也得有十几号人,贴着墙,转着圈的排着。
队伍和医生中间有帘子,但忙起来,谁也顾不上拉了。大家似乎见怪不怪,反正都是做这个的。
众目睽睽下脱裤子、上床,感觉不是自己在做B超,是一堆人在做。可是要介意,那嘈杂的声音、焦灼的情绪堆积起来的氛围,会把你活活吞了。
“要在意,别来这里啊。”似乎有个声音,在空气里说。
尊严,在这里,是十足的奢侈品。
我的消息,好的,坏的,都是从这里来的。
第一次怀孕,生化。
第二次怀上,胎停。
那时,我已经36岁,正式备孕的第五年了。
医院,眼见着,手里的各种检查报告越摞越厚。
老公维精子活力不够,我血液里有一种抗体偏低,除了这些,一切正常。而医生也认为,“没啥大问题,你可以自己怀。”
但又奈何呢?怀孕的喜悦总是还没捂热,那只冷漠的命运的手,就会让一切戛然而止。像被什么紧紧扼住了咽喉,喘息不得,挣扎不得。
第二次怀孕,60多天胎停,得马上清宫。医生说,麻药对身体和再次受孕不好,我想都没想,就选择了不麻醉。
我自认耐疼指数高,却饱受了清醒状态下的痛苦。手术台冰凉凉的,半个小时里,疼痛一次次汹涌袭来,撕心裂肺。
手术结束,只觉得天都是黑的,我的世界,已没有色彩。
“维这么喜欢孩子,是不是我们的婚姻也要走到尽头了?“这个念头,盘桓在脑海里,挥之不去。哪怕他就在身边,事无巨细的照顾我。
维看着没事人似的,我明白,他心底里,一样的伤。
为了保住这个孩子,我把所有工作都放下了,维陪着我,处处小心翼翼。但无论我们付出多少,努力多少,孩子,仍这么遥不可及。
维陪着我看夜景散心
徘徊在B超室的人,很多就是奔着某专家来的,整个大西北的不孕圈,大家都知道她。
她微胖,语速快,眼神里像有锋芒,总能看透人的心思。
“我这样的,能做试管么?”我揣着小心问。
“你自己可以怀,试管不过帮你配成胚胎,但放进去,也不能保证后面就顺利,那做试管有什么用?”她连珠炮似的话,把我噎住了。
专家明确,我的情况不适合做试管。而且要做第三代试管,前提是有家族性的遗传病,这对我,是道迈不过去的槛。
针对血液里的某种抗体呈阳性,专家给的方案是:服阿士匹林。吃一段时间药后,数值会转阴,但不久又会转阳。
专家说:“没办法,就等转阴的时候要孩子。”听着,总觉得有点不靠谱。
一年后,第三次怀孕,快3个月时,再次遭遇胎停。
对西医的治疗,我愈发心灰意冷。
转求中医,针灸、按摩,各种调理都试遍。有名的、没名的医生,多远的也去见了。
医生说,不孕得两个人一起治,就这样,维也和我一起喝,我吞下去多少苦涩难耐的药汤,他也就喝了多少。断断续续喝了四五年的中药,家里永远飘着中药味。
那是最灰暗的一段时期,西医无解,中医也迟迟见不到疗效,完全不知道出路在哪里。
终于有一天,那个被权威专家断定我不适合的“试管”,又钻到脑子里来了。
“国内专家说不行,难道就不能试试国外么?”而且,国内不会让我做第三代,但国外没有这个限制啊。
一念生,促成我踏上了海外试管之路。
第二次进周,经停时酒店给升级了家庭房,是个好兆头
年,记忆里那个夏天,蝉鸣总在傍晚唱的人心乱。我和维满怀期待,又揣着忐忑,踏上了赴美的旅程。
加州大医院,生殖技术全美排前几位。诊费不菲,我们早早把资料分门别类,翻译妥。
安静的诊室里,西人医生面目和善,语气笃定。“如果不做试管,你就要不停、反复去试,也许流产五六次,也会成一个。”他建议首选试管。
又去了另一家生殖中心,医生给的建议也差不多。
大厅里,还碰到从中国来的一个妹妹,听她说取卵还很疼。似乎针的粗细,和国内的差不多,不由得在心里权衡。
其实,我和维来美国时,连代孕都考虑了,但最终放弃美国,还是觉得太折腾。即便在西安,我的身体指标也不算多好,经历一番倒时差,哪还有好的状态去迎接进周。
但在美半个月,却给了我莫大信心。“不适合试管”,这个权威专家的论断曾生生困住了我,但美国医生却打破了它。只有亲身经历过,才发现国内外的医疗终是有别,连观念上都差距不小。
儿子的到来,改变了我的世界
我在日资公司工作,从美国回来,同事医院。“医院,很多患者都是大龄,医生也了解东方人的体质……”医院的缘分,便这样开始了。
年6月,正巧邵辉博士和盐谷院长在上海有见面会,我和维带着资料就赶去了。
“39岁了,我这年纪还能怀么?真要取卵,能取出多少?”我一股脑把最关心的问题抛出来。
邵博士仔细看了检查报告,和颜悦色的说:“你可能比别人取的少,质量差一点,但并不代表没有。”
那天,和邵博士聊了很久,他中医出身,给了我不少调理身体的建议,事后证明,这些对我很有帮助。
从会场回酒店的路上,脚步都是轻快的。这么多年了,第一次,有一位专业领域的医生认为我的情况乐观,这对尝尽失败滋味,走投无路的我,简直像点了一盏指路明灯。
邵博士建议马上做试管,不要自己再试了。
在六甲山山顶俯瞰夜色中的神户
年11月,神户首诊。
接待我的是松本副院长,一个干练、爽快的女医生。“你的子宫环境挺好,怎么没在国内先试试?”她很是不解。
我提起还考虑过代孕,她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。在日本文化里,怀孕的过程是幸福而神圣的,我的想法在她看来简直不可思议。把国内医生的诊断、自己治疗的种种讲给她,才多少理解了。
原想着用自然周期的促排方案,但松本医生建议大促,“这个年龄比较尴尬,卵子质量在走下坡路,大促是最快的。”
抽血时,一看针比国内的粗,我还嘀咕了下。翻译小雅说,“你试试就知道了。”果然,等到结束也没有感觉到一点疼。
国内没敢尝试的宫腔镜,在这里,不过跟做B超一样,也让人称奇。
值得一提的是,促排的针极细。维是技术男,笨手笨脚的怕打不进去,却一次成功,因为针实在太细了。
年1月,第一次进周。取卵9颗,3颗囊胚,得到1颗马赛克胚胎。
4月,第二次进周。取卵18颗,6颗囊胚,最后却一颗都没通过筛查。
我并没灰心。从这次起,我严格按邵博士推荐的方法来调理,比如每天运动45分钟,快走到出微汗;常用艾草泡澡,这些都有利于新陈代谢,促进子宫血液循环。
习惯了之后觉得艾草包还挺好闻的
邵博士还针对我的体质,建议了专属调理法。就这样,我完全用最健康的方式,让自己的身体状态调整到不错的状态。
10月,第三次进周。取卵12颗,5颗做PGS筛查,最终1颗马赛克,1颗通过,级别还很高。医生说,质量这么好的胚胎,没有理由不成。
年1月,终于等到移植这一天了。
想约盐谷院长,他却在休长假,心生遗憾。医院告知,因为营养液的缘故,原定的移植时间推迟一天。当我躺到手术床上,才发现今天的医生竟然就是盐谷。原来当天他有个讲座,医院了。真是意外之喜!
这里,每个医生都是「全能选手」,从麻醉到移植都很娴熟,但每天每人只负责其中一项。那天正好盐谷负责移植,手术结束后,他笑眯眯的对我说,“你的子宫很好,放的位置也很好。”
我问:“回去需要卧床么?”
“不用,正常活动,子宫的环境活跃些,才有充足的养分供给胚胎。”盐谷笑着说。
移植结束时是下午四点,在医院躺了半个小时后,我就去逛街了,晚饭后又去看夜景。那天,计步器上的数字:步。
正逢农历新年,神户也有不少活动,之后几天,我和维到处玩,每天走路都上万步。
确认怀上时,时隔第一次进周刚好一年。这个曾经陌生的城市,已经和我有了深深的情感连接。
在神户感受当地的新年,红红火火好寓意
孕14天,HCG才87,正常应该左右。Fanny安慰我说,不要在意这个基数,主要看翻倍。两天后再查,多,又隔了两三天,翻到快。
40岁怀孩子,别人都觉得风险好大,但这次,我反倒没那么谨小慎微,春节后就上班了。就像邵博士所说,放松心情最重要,也许,紧张的情绪都在以前流产、看病吃药的艰难时期耗尽了。
经历过才明白,卧床没那么重要,如果胚胎质量不好,你怎么小心也难无济于事。
孕40多天时见红,医院,医生说指标都正常。也是奇怪,看了这个医生后,什么药也没吃,竟慢慢好了。
怀孕一程都很顺利,除了孕反厉害,从2个多月一直吐到5个多月,吐得昏天黑地。
尝试了各种水果来缓解孕吐
每次去生殖科,总会碰到病友芳。她来的早,总排在队伍最前面。聊熟了,才知道她和我同年同月,从山西来,流产过多次。为了要个孩子,她把家里的房子都卖了,这次怀了两个多月,就为保胎而来。
我永远记得最后一次见她,医生说,孩子保不住了。“我说了要做第三代的,但医生不给做啊。”芳傻了似的,坐在台阶上呜呜的哭,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。
求子这些年,我几乎没哭过,却在此刻为芳默默抹泪。好难,我们都好难,那种痛刻骨铭心。求子就像一场赌注,没有无往不胜。你信,你付出,然后等待着那张未卜的命运之牌。
我只庆幸,及时选择了赴日,碰到了那些让我感恩的人。
儿子出生的那天,看着他粉嘟嘟的小脸,鼻子像我,眼睛像他爸爸,生命真是好神奇。
9到,整整十年。十年里,梦里梦外都是他。过去的每一天,努力的每一天,都只为,奔向相遇的这一刻。
从此,悲喜欢忧,都是我们仨。
有滋有味的生活,才刚刚开始。
在夜色中的神户港留影
?英妈口述·资深媒体人素树撰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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